我爱你,我恨你-第2章 坐以待毙的安倾霜 new
av片段
12 天前

那扇门,安倾霜工作室的门,以前像块擦得锃亮的勋章,推开时总带着点神气的嘎吱声。 现在? 操蛋玩意,推开它就像撕开一张用过的创可贴,黏糊糊的,还带着点喑哑的呻吟。 安倾霜就这么飘了进去,像个刚从墓地爬出来的鬼魂,连点热气儿都没带。 她那头曾经能让美发沙龙老板心跳加速的卷发。 现在? 活像一堆被猫抓过的稻草,随便在脑后挽了个结。 几缕碎发死皮赖脸地贴在她瘦得脱相的脸颊上,惨白惨白的。 那些贵得吓死人的套装? 早他妈见鬼去了。 现在她就裹着一件皱得跟地图似的棉布衬衫,一条洗得发白、膝盖都快磨穿的牛仔裤。 光着脚丫子,踩在冰得像停尸房地砖一样的地板上。 感觉? 啥感觉都没有。 她的眼睛是空的,真真正正的空。 以前那双顾盼生辉的玩意儿,现在就是两颗蒙了灰的玻璃弹珠,嵌在眼窝里,两潭深不见底的死水。 死水,懂吗? 连个涟漪都懒得泛。 家里压根儿见不着黄景明那混蛋的影子。 所以她干脆把自己变成了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每天准时准点,把自己钉在那张宽大得能打乒乓球的办公桌后面。 文件堆得跟珠穆朗玛峰似的,电话铃响得能把死人吵活,邮箱塞得快要爆炸——全是些该死的工作通知。 可她? 视而不见。她的整个世界,就他妈浓缩在桌面上那部冰冷的、黑乎乎的座机电话上了。 她那几根手指头,以前是弹钢琴还是画设计图的来着? 现在指甲边缘都裂开了,还带着点你几乎看不见的哆嗦。 一遍,又一遍,按下那串她闭着眼都能戳对的号码。 听筒里传来的忙音,他妈的,那漫长的、单调的“嘟——嘟——嘟——”,每一次都他妈像是在用小刀片慢悠悠地片她身上仅剩的那点希望。 凌迟,对,就是那感觉。 偶尔,极其偶尔,那该死的忙音会中断一下。 然后,那个冰冷、熟悉、不带一丝活人温度的男声,短促地、像颗子弹一样穿透电波砸进她耳朵里:“喂!” “景明……”她的声音能抖出二里地去。 “在忙!” “知道了……”就他妈像被掐断了脖子。 就这两三个字,有时候甚至只是一个敷衍的“嗯”,就能像一针劣质的强心针,“噗嗤”一下打进安倾霜那具早就枯萎的躯体里。 她会猛地攥紧听筒,指关节用力到发白,白得跟死人骨头似的。 她那对儿黯淡无光的玻璃弹珠,会骤然亮起一簇微弱、病态的火苗儿。 干裂的嘴唇甚至能他妈的扯出一个扭曲的弧度,难看死了。 她会对着那早就挂断、只剩下忙音嘲笑的听筒,急切地、语无伦次地念叨:“景明?景明你还在吗?我…我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好像那几个破字儿是什么续命的神药仙丹。 这点儿“恩赐”带来的虚幻暖意,就像回光返照,撑死也就热乎那么一小会儿。 紧接着,更深的冰冷和更他妈强烈的渴望就会像潮水一样涌上来,把她重新淹个半死。 挂了电话,那点微光“噗”地就灭了,眼神重新掉进更浓稠、更黏糊的黑暗里。 她就那么干坐着,像一尊被遗忘在储藏室角落的破雕塑。 所有的感官,所有的神经末梢,都他妈集中在那部该死的电话上,等着下一次按下拨号键的冲动。 时间在这种操蛋的等待里被拉得又长又扭曲,像个劣质的橡皮筋儿。 当电话再次像个哑巴一样长时间没人接,那忙音变成无情的嘲笑时,那点被她强行压下去的绝望就会冲破那比纸还脆弱的堤坝。 她会猛地抓起听筒,像摔仇人一样狠狠砸向桌面! “哐当!”一声巨响,能把屋顶的灰震下来。 喉咙里发出困兽似的呜咽和嘶吼,指甲在自己胳膊上疯狂地抓挠,留下一道道红杠子,看着都疼。 歇斯底里地发作一通后,就是更深、更彻底的瘫软,像被抽掉了全身的骨头,整个人“啪叽”一下伏在冰冷的桌面上,肩膀无声地剧烈耸动。 她哭了吗? 谁知道。 反正没声儿。 她早就不在乎自己什么样儿了。 以前那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那些精致的妆容? 早他妈喂狗去了。 抽屉里那些贵得要死的化妆品积满了灰,口红干得裂成了两半。 素面朝天,脸白得跟粉笔似的,眼窝深陷,那黑眼圈浓得活像被人套麻袋揍了一顿。 那件皱巴巴的衬衫领口上,还沾着不知啥时候滴落的咖啡渍,像块丑陋的狗皮膏药。 高跟鞋? 早被踢到墙角吃灰去了。 她在那间曾经精心打造、代表着她骄傲和独立的办公室里晃悠,像个格格不入的入侵者,一个被那个光鲜亮丽的世界当垃圾一样甩出来的残次品。 就在她日复一日沉溺在这病态的循环里,往那深渊越滑越深的时候,黄景明那混蛋精心编织的、密不透风的复仇之网,终于他妈彻底收紧了绞索。 流言蜚语像淬了毒的暗箭,“嗖嗖”地射穿了工作室那点摇摇欲坠的声誉。 恶意举报的文件像雪崩一样淹没了各个部门,看着都他妈眼晕。 资金链? 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咔嚓”一下,冷酷无情地给剪断了。 那些核心客户,被难以想象的高价和许诺,像拔萝卜一样轻易地就给撬走了,连声“再见”都他妈懒得说。 毁灭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准,如此之不留余地。 感觉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安倾霜倾注了所有心血、当成精神支柱的设计帝国,就在她那双空洞洞的眼睛注视下,“轰隆”一声塌了,变成了一地冰冷的瓦砾和那张破产宣告书上那枚刺眼得像个烂疮的印章。 紧跟着来的,是更彻底的剥夺。 她名下的公寓,钥匙被人毫不留情地收走了。 银行账户里那点冰冷的数字,“唰”一下归了零,那些锁在保险柜里、曾经在她身上闪闪发光的珠宝? 被人面无表情地清点、封存、打包带走了。 所有黄景明曾经慷慨赋予的“宠爱”,真他妈像阳光下的露珠,蒸发得干干净净,连点水汽儿都没留下。 在这个被剥夺的过程中,安倾霜像个旁观者,或者更准确地说,像个早就死透了的僵尸看着别人处理自己的尸体。 她没哭,没闹,脸上连一丝表情都欠奉。 就是在某个瞬间,当那个律师公事公办地通知她最后一项资产也被冻结,并且递给她一份需要签字的破文件时。 她抬起那双死水般的眼睛,看着对方,用一种飘忽的、好像从阴间飘来的声音问:“他…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了?” 律师没回答,就他妈公式化地推了推眼镜。 但那沉默本身,比任何宣判都更冰冷、更他妈确凿。 那一瞬间,安倾霜眼里最后那点微弱的光,那点支撑着她像个行尸走肉一样苟延残喘的、对电话里那几个破字的病态期待,“噗”地一下,彻底熄灭了。 就像一盏油尽灯枯的蜡烛,在无风的黑夜里,悄没声儿地,化成了一缕青烟,散得无影无踪。 她签了字,笔尖划过纸,留下一个扭曲颤抖的名字。 然后,她慢慢站起身,像个真正的幽灵,赤着脚,一点声儿都没有地走出了这间曾经代表着她骄傲独立的办公室,走进了外面那片刺眼却冰冷的光明里。 生活,在她确认那个答案的瞬间,已经抽走了最后一丝活着的意义。 前面等着她的,就是一片无边无际、让人喘不过气的黑暗荒原,啥都没有。 几天后,一个浓雾弥漫、空气能拧出水的清晨。 城市最肮脏破败的背街小巷深处,几个穿着黑色工装、脸上跟戴了石膏面具似的男人,把一个散发着恶臭的麻袋,像扔垃圾一样粗暴地扔进了散发着腐臭气味的垃圾堆里。 麻袋口松开了,从里面滚出一个不成人形的东西。是个少了一条手臂一条腿的男人。 浑身上下几乎找不到一块好皮,新伤叠着旧伤,脓血混着污垢,散发出的味儿能让你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最扎眼的是他裤裆那块儿,深褐色的血污浸透了破布,干得硬邦邦的。 他像条快死的蛆虫,在冰冷的垃圾和污水里微弱地抽搐着,眼神涣散,嘴里发出“嗬嗬”的怪声,就剩下半条命在苟延残喘。 在把背叛自己的安倾霜和顾怀礼彻底碾进泥里之后,黄景明心里那份扭曲的蓝图就剩下最后一笔:跟安倾霜离婚,然后彻底抹掉自己在这座城市、这段操蛋过往中的一切痕迹。 他需要这个法律上的句号,给这场精心策划的复仇画上最终的休止符,也他妈斩断自己跟过去最后那点让人恶心的联系。 于是,那份冰冷的离婚协议书,带着起草它的律师身上那股职业性的、好像能消毒一切的消毒水味儿,被精准地塞进了安倾霜租住的那栋破旧筒子楼的门缝里。 纸张崭新、硬挺,边缘锋利得能割手,像一把没开刃但寒气逼人的破刀。 安倾霜弯腰把它捡起来,指尖碰到冰凉的封皮,眼神空洞地扫过那行加粗的“离婚协议书”字样,连个涟漪都没他妈泛起。 她随手把它扔在堆满了空泡面盒和速食包装袋、活像垃圾站的茶几上,像丢一张没用的广告传单。 然后转身回卧室,“砰”地一声关上了那扇薄薄的、破旧不堪的木门。 动作干脆利落,没半分犹豫,好像关掉的不是一扇门,而是她跟这个世界最后那点可能的联系。 门外的世界吵得要死,门里的时间却在她关门的瞬间,好像他妈停滞了。 一个礼拜,安倾霜屁都没放一个。 黄景明坐在他那间能俯瞰半个城市的豪华办公室里,指尖无意识地敲着冰冷的桌面。 他派去的人回报,自打上次塞进去那份协议,那扇门就再没打开过。 忽然间,一种陌生的、尖锐的不安感,像冰冷的藤蔓,悄无声息地缠上了他的脊椎骨。 这感觉真他妈陌生,几乎让他觉得羞耻——他竟然在担心? 担心那个背叛了他、被他亲手推下深渊的女人? 这种认知让他烦躁得想砸东西。 他猛地站起身,抓起车钥匙。他需要一个了断,一个彻底的、不容置疑的了结。 他必须亲自去一趟。他怎么可能关心安倾霜? 他要去亲手碾碎她,彻底断掉和她的一切联系。 还有,这操蛋的想法。 车子七拐八绕,最后停在了一片城市地图上都快被遗忘的犄角旮旯。 空气里一股子劣质油烟、垃圾堆和潮湿霉变的混合臭气,熏得人脑仁疼。 楼道窄得像个管子,又黑又暗,墙上斑斑驳驳,贴满了各种治性病、通下水道的小广告。 脚下的水泥台阶坑坑洼洼。 黄景明的眉头拧成了疙瘩,每走一步,皮鞋踩在脏污地面上的声音都像踩在他紧绷的神经上。 他看着眼前这扇油漆剥落、门缝里透出腐朽气味的破木门,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了一把。 安倾霜…那个被他捧在手心里、锦衣玉食娇养着的安倾霜,就住在这种鬼地方? 这念头带来的冲击,比他妈想象中更猛烈。 他抬手,指关节敲在门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笃,笃,笃。” 没人应。 “笃笃笃!”力道加重。 死寂。 “笃笃笃笃笃!”他几乎是在砸门了,那急促的、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慌乱的声音,在狭窄的楼道里空洞地回响。 门里,依旧是一片让人窒息的沉寂。 一股强烈的不安感瞬间扼住了他,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似的狂跳。 一种冰冷的恐惧,像条毒蛇顺着脊椎往上爬。 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掏出手机,那个自从决裂后就再没主动拨打过的号码,按下了通话键。 忙音响了很久,久到黄景明几乎以为电话永远不会被接起,久到他指尖冰凉,呼吸都他妈凝滞了。 终于,咔哒一声轻响,电话接通了。 “喂?”一个极其疲惫、沙哑、像被砂纸磨过的女声传来,带着浓重的睡意和一种被全世界彻底抛弃后的茫然。 是她的声音,却又那么陌生,像从一口枯井深处飘上来。 黄景明瞬间松了口气,跟着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是自己都没想到的干涩紧绷:“是我。开门,我在你门外。”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那沉默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碎裂,又在无声地凝聚。 几秒钟后,他听到了压抑的、急促的呼吸声,紧接着,是某种东西被撞倒的轻微声响。 “你…你等我一下!”那疲惫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激动和难以置信的颤抖,尾音都他妈劈叉了。 紧接着,门锁传来一阵慌乱而急促的转动声。 吱呀一声,门猛地被从里面拉开。 光线昏暗的楼道里,黄景明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在那一瞬间彻底停滞。 安倾霜就站在门内。她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洗得发灰的黑色吊带衫。 那廉价的布料松松垮垮地挂在她瘦削得吓人的肩膀上,两根细细的肩带颤颤巍巍,随时要滑下去。 吊带衫的下摆短得可怜,刚勉强包住臀部,将她两条过分苍白、却又他妈的修长笔直得不像话的腿,完全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下。 她的头发油腻腻地贴在脸颊和脖子上,素面朝天,脸是病态的惨白,眼窝深陷,黑眼圈浓重得像被人揍了两拳。 曾经惊心动魄的精致荡然无存,就剩下一副被生活彻底榨干、揉碎的残破躯壳。 然而,就是这副颓败不堪的模样,却在黄景明眼中炸开一片空白。 那熟悉的、曾让他痴迷疯狂的曲线,在宽大吊带衫下若隐若现;那苍白皮肤下青色的血管,那瘦削锁骨形成的脆弱凹陷,那两条笔直得过分、此刻还微微打着颤的腿…… 一种原始的、近乎暴烈的占有欲和生理性的冲动,像他妈沉寂已久的火山爆发,带着毁灭性的热度,猛地冲垮了他精心构筑的冰层,直冲天灵盖! 他的视线像被焊死了,贪婪地、不受控制地在她身上扫视,每一寸暴露的肌肤都像在灼烧他摇摇欲坠的理智。 安倾霜被他直勾勾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地用手臂环抱住自己,试图遮掩那过分暴露的腿。 她嗫嚅着,声音低得像蚊子哼:“你…是要一直站在门口说吗?” 说完,她微微侧身,让开一条缝。 黄景明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迈进了那间小得一眼就能看完的一居室。 一股浓重的、混合着食物腐败、潮湿霉变和廉价洗涤剂的味道劈头盖脸砸过来,呛得他喉咙发紧。 他环顾四周:墙壁泛黄起皮,窗户玻璃蒙着厚厚的污垢,光线都透不进来。 房间里几乎没有像样的家具,一张掉了漆的小茶几,一张折叠桌。 茶几上,堆满了各种速食食品的空包装袋、吃了一半的泡面桶、捏扁的易拉罐,活像个垃圾中转站。 另外还有那个被包装袋压在下面的离婚协议,透明的文件袋都还没开封,跟垃圾混在一起。 这景象比门外的楼道更刺眼。 黄景明只觉得一股浊气堵在胸口,他想问,想质问,想他妈嘶吼,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鬼样子? 你怎么能住在这种猪圈里?! 可话到了嘴边,在舌尖打了个滚,出口时却完全变了调,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厌恶的、居高临下的冰冷讥诮:“看来,你过得…还不错?” 声音不大,却像把淬了毒的刀子,狠狠扎进了这间狭小、污浊、充满绝望气息的斗室。 安倾霜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像风中最后一缕随时会断的烟。 她环抱着自己的手臂收得更紧,指节在苍白的手臂上压出更深的凹陷,仿佛想把自己缩进那件单薄的、洗得发灰的黑色吊带衫里消失掉。 她没有看他,视线低垂,落在自己赤着的、踩在冰冷水泥地上的脚趾上,那里沾着灰。 “还好,”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带着一种空洞的、彻底认命的疲惫,“至少…还活着。” 这回答像一块沉重的、吸饱了脏水的破布,闷闷地砸在黄景明的心上。 他想撕碎这故作平静的伪装,想逼出她应有的歇斯底里或卑微乞怜,那至少是他熟悉的战场。 可眼前这个形销骨立、眼神死寂得像口枯井的女人,让他所有准备好的冰冷刀锋都像砍进了棉花里,无处着力,反而激起一股更深的、连他自己都唾弃的烦躁。 他强迫自己将视线从她身上撕开,重新投向这间令人窒息的斗室。 目光扫过那些堆积如山的垃圾,空气里腐败和霉变的气味似乎更浓了。 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试图压下那股翻腾的恶心感。 但正襟危坐在对面的那个女人——她那两条过分苍白又过分笔直的腿,在昏暗光线下形成的视觉冲击,像烙铁一样烫在他的视网膜上,根本躲不开。 “协议,”他终于找回了自己冰冷的声音,那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和锋利,“为什么不签?” 他刻意不去看她,视线死死钉在墙角一处剥落的墙皮上,好像那墙皮上写着宇宙的真理。 “拖着,对你没有任何好处。签了字,至少…我能给你一笔钱,改善你的生活。” 他试图让语气显得公事公办,带着施舍般的冷酷,可最后半句话里,那丝不易察觉的艰涩还是泄露了出来。 改善你的生活,这念头本身就让他胸腔发紧,像被什么东西勒住了。 安倾霜终于抬起了头。那双深陷的眼窝里,死水般的眸子缓慢地、极其费力地聚焦在他脸上。 她的回答像一缕即将散尽的青烟,轻飘飘地落在污浊的空气里:“改善生活?” 她重复着这四个字,嘴角那个怪异的弧度加深了些,目光依旧死水般凝在黄景明脸上,却仿佛穿透了他,望向更虚无、更黑暗的所在。 “不需要了。活着…就已经没什么滋味了。”她的声音平淡,没有起伏,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冷冰冰的客观事实。 世界末日了? 哦,知道了。 这彻底的无欲无求,这他妈的彻底放弃,比任何歇斯底里的哭喊都更具杀伤力。它像无数细密的毒针,无声无息地扎进黄景明紧绷的神经里。 他精心准备的冷酷姿态、预设的谈判节奏,在她这片彻底放弃的荒漠面前,轰然倒塌。 一股无名火猛地窜起,烧灼着他的五脏六腑,混杂着一种被彻底无视的挫败感和更深的不安。 “好!很好!”黄景明猛地从那张破旧得几乎要散架的椅子上站起来,动作太大,带倒了旁边一个空易拉罐,“哐啷啷”滚到墙角,声音刺耳。 他像一头被困在狭小牢笼里的、被彻底激怒的猛兽,烦躁得几乎要咆哮。“既然你这么看得开,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因为压抑的愤怒而微微发颤,失去了所有冰冷的控制力“到时间,我会立刻让律师启动诉讼程序!你等着法院传票吧!” 他不想再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之地多待一秒。 那霉味,那垃圾,尤其是眼前这个穿着单薄吊带衫、眼神空洞得像个人形空壳一样的女人,都让他感到一种灭顶般的恐慌。 他粗暴地推开椅子,转身大步朝着那扇散发着腐朽气味的木门走去,带着逃离地狱般的决绝。 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冰凉门把的瞬间,一个极其轻微、带着细微颤抖的声音,如同游丝般从身后飘来,却像一颗炸雷一样在他耳畔轰然炸响:“景明…你真的…不爱我了吗?” 黄景明的脚步,如同被无形的钢钉瞬间钉死在了原地。 那只伸向门把的手悬在半空,指尖冰凉僵硬。 时间他妈凝固了。 出租屋里腐败的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咚!咚!咚!”,震得他耳膜发麻。 他多想转身! 多想嘶吼——爱!我他妈怎么可能不爱你! 我爱你爱到骨子里! 爱到心尖都在滴血! 爱你那双此刻苍白得刺目的腿! 爱你那瘦削得硌人的肩膀! 爱你身上那股绝望颓败的气息! 爱你的一切! 哪怕是你背叛的毒刺也他妈早就融进了我的血肉骨头里! 可下一秒,那噩梦般的画面,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穿了他所有翻涌的冲动。 顾怀礼和安倾霜! 他们纠缠在一起的、令人作呕的身影! 像淬了剧毒的荆棘,瞬间缠绕住他的心脏,勒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那背叛的耻辱和焚烧灵魂的痛楚,瞬间压倒了所有喷薄欲出的爱意。 他背对着她,肩膀因为剧烈的内心挣扎而微微颤抖。 最终,那三个字,如同从冻结的深渊里艰难地凿出来,带着冰渣和血腥气,冰冷短促、斩钉截铁地砸在身后那片死寂里。 “不爱了。” 死寂。 绝对的死寂,比之前任何沉默都更沉重,更他妈令人窒息。 然后,黄景明听到了极其细微的、衣物摩擦的声音。 不是靠近他,而是走向另一个方向——厨房的方向。 紧接着,一阵极其轻微的、金属碰撞的“丁零当啷”声,在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像死神的低语。 一种灭顶的、冰冷的预感瞬间撞击着黄景明的心脏!他猛地转身! 眼前的景象让他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大脑一片空白! 安倾霜就站在几步之外,厨房门口昏暗的光线下。 她手里握着一把狭长的、闪着冷光的厨房刀。 刀尖,正稳稳地抵在她自己那苍白脆弱的脖颈上! 那细嫩的皮肤被压出一道清晰的凹痕,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刺破,绽开一朵致命的血花! 的眼神不再是空洞的死寂,而是凝聚了铺天盖地的、足以淹没世界的悲哀和绝望。 像沉船前最后望见的冰冷海水,深不见底。 泪水无声地滑过她惨白的面颊,滴落在黑色的吊带衫上,晕开深色的、绝望的印记。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砸在黄景明的心上,每一个字都带着濒死的、彻底的决绝:“既然…真的不爱了…” 她微微仰起头,露出更多脆弱的脖颈线条,那冰冷的刀锋似乎又压紧了一分。 “那…我就死吧。” 话音未落,她握着刀柄的手腕猛地发力,向内狠狠抹去! “不——!!!”黄景明目眦欲裂!一声撕心裂肺的、完全失控的嘶吼从他喉咙深处炸开! 所有的理智、所有的恨意、所有的狗屁计划在那一瞬间灰飞烟灭! 只剩下一个疯狂咆哮的念头——她不能死! 安倾霜不能死!绝对他妈的不行! 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爆发出所有潜能的豹子,用尽了毕生的力气,一步就跨越了两人之间那短短的距离! 动作快得只剩下残影! 左手如同铁钳般精准地、死死地攥住了安倾霜持刀的手腕! 巨大的力量让安倾霜痛哼一声,手腕几乎要被捏碎,那把致命的刀瞬间脱力! 就在刀锋离开脖颈、刀身向下滑落的瞬间。 “当啷!”一声刺耳的脆响砸在地面! 像是地狱之门关上的声音! 与此同时,黄景明的右手已经粗暴地扣住了安倾霜的后脑! 没有任何缓冲,没有任何言语! 他带着一种毁灭性的、绝望的疯狂,猛地低头,狠狠吻上了她那冰凉、颤抖、带着泪水和死亡气息的唇! 那不是吻,是撕咬,是吞噬,是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浮木的窒息纠缠! 粗暴、绝望、带着血腥味(不知是谁的嘴唇被磕破了)和泪水的咸涩! 整个世界都他妈坍塌了,只剩下唇齿间这场绝望的搏斗。